阿商爱磕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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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故乡24h/8:00】在愚者神国造游乐园是不是搞错了什么

*含归乡组友情向,古斯塔夫家、莫雷蒂家亲情向

 

“小周,你真是我的好兄弟!”黄涛握着周明瑞的手上下摇晃,对着一台PS4热泪盈眶,重新感受到了家乡的温暖。

“醒醒,黄涛,你已经连续打了三天血源了!就算‘黑皇帝’不用睡觉还能扭曲时间,可是人不能,至少不该三天不吃饭!”

“好嘞,小周再给我拉桶炸鸡出来!”黄涛从善如流。

 

罗塞尔并没有等到他的炸鸡。

克莱恩一个脑瓜崩弹在他额头上,对老乡的堕落行为恨铁不成钢:“你是罗塞尔大帝,我这壳子听着你故事长大的。我还等着你‘发明’电脑和游戏机呢,能不能拿出点时代之子的气魄来!”

“发明,有什么好发明的,我早不是通识者序列的了,发明哪有游戏好玩,我超喜欢玩血源的……”

克莱恩面无表情地取消了历史投影,无视某人“啊啊啊我快打到格尔曼BOSS战啦”的哀嚎,往灰雾凝聚出来的沙发椅上靠。

 

“老乡,我觉得你说得没错,”罗塞尔用极快的速度表演了何为川剧变脸,“如果我的贝贝小公主看到我这个样子,一定会觉得很失望!我得振作起来,为她造点好玩的东西!”

好,罗塞尔站起来了!

罗塞尔发动了女儿控的力量!

罗塞尔准备做一番大事!

 

即使贝尔纳黛已经成为了神秘世界的大人物,也不妨碍罗塞尔想送她一点新东西。

比如童话魔法,比如0级非凡物品,又比如——愚者神国中的一个奇迹。

 

“这就是你在源堡造游乐园的理由?”克莱恩对着兢兢业业画图纸,方便他拉历史投影的罗塞尔欲言又止。

这让他想起了第一纪彻夜画工图的劳模舍友。

 

“是啊,也算是对我们过去的一个纪念。”罗塞尔勾勾画画,神情严肃,“我对不起贝贝。我不是一个好父亲,没能给她一个好的家,但我至少可以送她一个纯粹的乐园,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欢笑。”

 

“说白了,爸爸小时候玩过的东西,贝贝也应该玩到,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!小周Go go go,历史投影拉起来,乌托邦造起来,时间规则骗起来!”罗塞尔勾起嘴角,手中扭曲的时间的力量跃跃欲试。

 

这才是他熟悉的大帝啊。克莱恩哑然失笑。

深邃浓厚的灰雾中,一座座消失于历史中的建筑拔地而起。属于旧日的力量欺骗了规则,和黑皇帝的扭曲之力糅合在一处,让一座奇迹般的乐园立于灵界之上。

 

摩天轮,过山车,碰碰车,鬼屋,海盗船,水上乐园……

看着熟悉的游乐设施和其中往来穿梭的人影,黄涛和周明瑞热泪盈眶,同时回忆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。

 

“等会,这刚造的游乐园哪来那么多人?”

“我投了不少秘偶进去,营造气氛,”建立过一整个乌托邦的愚者洋洋自得,“不排队的游乐园莫得灵魂!”

“行吧,你开心就好,”罗塞尔耸肩,对招来查拉图的乌托邦心有戚戚,“别把奇怪的东西拉进来就好。”

 

耶,想的设定用上了!

OC大师周明瑞看着人满为患的乐园,乐了。

 

“老乡,这这这,这个售票员是你……秘偶?”罗塞尔对着绿眼睛熠熠生辉的女老板娘,惊为天人。

“不就是女装吗,”克莱恩一派云淡风轻,“只是一次普通的扮演。”

把翠西还站过街的事儿说出来,估计大帝会更震惊。不过考虑到某人的前科和他的面皮……算了。

 

“所以,为什么还要门票?”罗塞尔象征性地投了一枚便士,有些奇怪。

“游乐园不都要门票的吗?!”克莱恩大惊失色。

“穷神没跑了。”

“给爷爬。”

 

克莱恩在游乐园漫无目的地游走,满意地看着穿梭的人影。

多么真实啊,有带高礼帽的鲁恩绅士和打着阳伞的贵族小姐,还有穿着黄色蛋糕裙的小女孩……太妙了。

 

等等,最后一个是什么,我有投放过这个秘偶吗?为什么她衣服这么眼熟?

 

“贝……贝尔纳黛!”

正当克莱恩陷入沉思之际,他的身后传来了罗塞尔的惊呼。

 

什么?这是天尊的阴谋吗?!

克莱恩骤然警惕起来,贝尔纳黛·古斯塔夫早就成为了要素黎明的主人,五海之上的神秘女王,怎么可能以幼年的姿态突兀出现在灰雾之上?

 

真相只有一个!克莱恩的眼神犀利起来。这是幻觉,是天尊专门为了算计罗塞尔而精心设计的阴谋!

 

“黄涛,小心——”

“爸爸!”

“贝贝!贝尔纳黛!”

 

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,罗塞尔的心都融化了。他立刻冲了过去,与他的小公主拥抱在一起,在克莱恩完全没有施加影响的情况下自行完成了盲目痴愚,智力暂时性降到9以下。

 

“爸爸,骑马!”

“小周,快快快,我们去旋转木马区!”

“涛哥你清醒一点!这可能是天尊的阴谋!”克莱恩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。

“阴谋个屁!为什么不能是贝贝来到源堡受到了权柄的影响,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?我扭曲时间的时候有刻意把范围里的一切维持在接近‘最初’的状态!”

哎?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?

克莱恩发现自己陷入了阴谋论的误区。不过,“最初”一词还是让他皱起眉头,内心暗自警惕。

不管那个阴谋是否真正存在,他也不可能放任已经傻掉了的黄涛独自一人去冒险。

 

“不,不是,”小贝尔纳黛指指罗塞尔的肩膀,又指指自己,好像在思考着该怎么说,“不是骑马,是骑爸爸!”

 

克莱恩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阵大笑。

 

罗塞尔老脸一红,但还是在老乡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把迷你版的贝尔纳黛高高抱起,稳稳放在肩上。

“贝贝,你瘦了,得多吃点饭……”

 

“爸爸累吗?爸爸累了,就骑马走路!”

“不累,爸爸不累!”

“可是我想自己走路了……”

“好嘞!”

 

贝尔纳黛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着,罗塞尔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。

克莱恩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。

如果这是天尊的阴谋,那祂已经成功一半了……

他沉痛地想着。

 

叮咚叮咚的乐声响起,粉白相间的台子上,一匹匹人造木马上下起伏,拉着花花绿绿的马车,很是惹眼。

 

“我的小公主,来,爸爸带你骑马!”

罗塞尔豪情万丈地跨上一匹棕色的旋转木马,姿态高贵,充满了因蒂斯皇帝当年围猎时纵马驰骋的英雄气概。

 

“可是父亲,您说过,淑女应该坐在马车里呀。”

贝尔纳黛提着黄色蛋糕裙,小皮靴在地上哒哒作响。她已经走上了一辆南瓜马车,身后是弯腰落座的克莱恩。

 

黄涛的老父亲雷达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他不分敌我地警惕着出现在女儿身边的一切异性,并对挨着女儿坐的克莱恩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警惕。

 

兄弟变女婿什么的,绝对不可能!

秉持着这样的信念,罗塞尔促成了奇异的一幕:他紧挨着克莱恩坐下,两个大男人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贴在一起,贝尔纳黛则乖巧地坐在另一侧,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们。

 

这算什么,是老乡就一起贴贴?还是他终于不莽了?

克莱恩望着靠在他身上,如临大敌般和他挤在一起的罗塞尔,满头问号。

 

两位老乡中多了一小只,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。

克莱恩继续和罗塞尔体验着新的游乐设施。

最好是霸气的,威武的,好玩的,能让贝贝感觉爸爸很厉害的!

这是罗塞尔的原话。

克莱恩只觉得拯救老乡之路着实任重道远。

 

硕大的海盗船在空中扬起风帆,铁灰色的锁链连接着支柱。长长的旋梯从船身放下,只待游客上船便会自动缩回,以带给他们极致的刺激体验。

 

唯一的问题是——

“这玩意怎么和‘黑王座’号长那么像?”

罗塞尔踮起脚尖,对着黑了吧唧的船身和扭曲不对称的海盗船评头论足。

尽管“黑王座”号相当符合自己目前的审美,但罗塞尔还是看它极其不顺眼。

毕竟,被堕落母神污染可不是什么好回忆。

 

“是所罗门号,”克莱恩纠正,“五海之王纳斯特的座驾,我对这个比较熟。”

 

其实黄金梦想号,未来号和黎明号他都更熟,但随便使用淑女的船是不礼貌的行为。

用所罗门号就没这个顾虑了。哪怕纳斯特本身被聚合过来,都只能成为大帝的非凡特性……他大概率当甜点都看不上。

 

“所罗门号太难听了,所罗门都嗝屁多久了,现在老子才是黑皇帝!”罗塞尔洋洋自得,“不如改名罗塞尔号!”

 

“赛尔号?”周明瑞悠悠道,“很适合你啊,征途是星辰大海最后翻车的大航海家罗塞尔·麦哲伦·哥伦布。对了,机械的小赛尔也很适合你蒸汽之子的身份。”

 

罗塞尔脸色一黑,握紧了拳头。这个玩笑开过头了。

 

“蒸汽真的对你没什么恶意……事实上,祂很感激你帮他消化了文明启蒙者魔药,并乐意提供有限的援助。”

 

“周明瑞,愚者先生,”罗塞尔第一次转换了称呼,“就凭博诺瓦的事儿,我从坟墓里爬起来都不会放过祂。如果你不想让我实践‘占卜家见一个打一个’的誓言,那么我真诚地建议你,跳过这个话题!”

 

你能不能打过我还两说,之前也大概率打不过查拉图,克莱恩腹诽着,但还是提醒道:“你迟早要面对……”

 

“但不是现在。”看见拉着衣角,担忧望着自己的贝尔纳黛,罗塞尔叹了口气,摸了摸她的头,“你别说了,我心里有数。”

 

克莱恩一言不发地跟在罗塞尔父女身后,气氛有些沉闷。

 

 

心情不好的时候,嘴里就总想嚼点什么,这是第一纪元之前的大贤者总结出的相对真理。

两大一小一人叼着一串糖葫芦咔嚓咔嚓,甚至还想来杯甜冰茶。

 

“克莱恩,你没死!这是真的吗,我不会在做梦吧,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卷毛狒狒……”

“哥哥!”

 

不可直视神!

克莱恩心脏骤停。

“快回去,不要到这里来!”

他咬牙大喊,没有回头。

 

“哥哥,真的是你!哎,这个雾气是……?”

“梅丽莎!”

“小周别喊了,加了规则扭曲呢,想看就看啊,屁事没有!”

克莱恩的头一顿一顿地向后转去,发现了来到灰雾之上,眼角还挂着泪珠的,迷你版本的班森和梅丽莎。

 

黑皇帝的能力连不可直视神的规则都可以扭曲吗?

克莱恩的脑子有点发懵。

“原本是不可以的,有了你旧日级别的加持就行了。怎么,现在不觉得是天尊的阴谋了?”

“……别这么看我,我没被污染!”

精神病人都不觉得自己是疯子。

克莱恩望着双手叉腰挡在他面前的小班森,和在班森后面探出头的妹妹,深刻体会到了罗塞尔先前的感受。

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,一人递了一串糖葫芦。

 

“克莱恩,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了!”小班森小口小口嚼着糖葫芦。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。

 

“不是我长大了,是你们变小了。”克莱恩观察了好几遍莫雷蒂兄妹,甚至上手捏了捏,得到了兄妹不满的眼神和罗塞尔毫不留情的嘲笑。

 

克莱恩不想理他。他只能初步确认他们不是历史投影。

 

“天尊是想把同罗塞尔与我的亲人拉到源堡,动摇我们关于黄涛和周明瑞的自我认知,趁机来一下狠的?可是利用弱小到看不上的凡人,这不像祂的风格啊……”

 

“小周,被害妄想症是病,得治。”

 

 

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,一路走来浩浩荡荡,颇有气势。尽管这群家伙里只有两个严格神秘学意义上的人。

 

虽然尚未完全放下警惕,但克莱恩姑且初步排除了迷你班森和梅丽莎是天尊后手的现实,这让他安心了不少。

 

他的内心一直都很平静。直到罗塞尔拉着他走到了一座小房子前。

 

铁锈和血腥味扑面而来,灰白色的阴风从地上升起,暗红的血迹装点其上,显得格外真实。

盘曲环绕的黑荆棘自行分到两旁,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。

 

“不行啊,没有鬼,鬼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……”罗塞尔对着装饰浮夸的红黑色屋子发愁。

 

“小事,”周明瑞背对着和贝尔纳黛打闹的班森和梅丽莎,打了个响指,低声道,“我,以我的名义召唤,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,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,独属于克莱恩·莫雷蒂的鬼屋员工!”

 

灵界支配者下令,灵界生物无有不从。无数奇形怪状,面目狰狞的不可名状之物从灰雾中冒出,颇有气势。

 

“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吓人,越恐怖越出人意料越好,凭借你们的容貌,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。”借着灰雾遮掩视线,克莱恩对他们严肃而小声地说。

 

等等?

灵界生物们愣住了。

去恐吓诡秘之主和祂的亲人,恐吓真神黑皇帝,恐吓序列2的天使“神秘女王”……

 

它们完全不敢!有伟大主宰的命令也不敢!!

但违背命令,它们更是万万不敢的。

 

黑洞洞的鬼屋中雾气弥漫,阴风阵阵,怪物猩红色的瞳孔散发出微光。

全是真鬼,真的不能再真了。

 

但是这些面目狰狞,容貌凶神恶煞的怪物全都匍匐在地上,像极了封建王朝的小媳妇,低眉顺眼地给鬼屋游客自动让路,甚至不敢直视任何一位行人——包括几乎与普通人无异的班森与梅丽莎。

 

“这一届厉鬼不行啊。”罗塞尔连连摇头,“你和死亡执政官关系不是挺好吗?问祂借点呗。”

“阿兹克先生的白骨信使吗?好主意!”想起恩师和那些雪片般的信件,克莱恩的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。

他相信他的老师不会拒绝这点小要求的。

 

“要不要去极光会抓一点怨魂来呢……或者请四个脑袋的信使小姐有空客串一下?唔,最终目标是红天使恶灵!”

克莱恩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下巴,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,与此同时,好几位地上天使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。

 

考虑到几位儿童(?)的安全问题,在鬼屋员工的外貌带来强烈视觉冲击后,克莱恩和罗塞尔一致同意,去参观一些更轻松温和,有游乐园特色的项目。

 

“是摩天轮啊。”罗塞尔抬头望天,牵着贝尔纳黛感慨万千,“当年跟着老爸老妈排半天的队,还不一定排得上……”

“我也可以用秘偶来给你制造出那种效果。”

“可以,但没必要。”罗塞尔边啃冰激凌花筒边说。

毕竟,人形秘偶(分身)太容易让人ptsd了。

查拉图腊肉不下锅(偷盗者阿蒙奔诡国),都不是什么好体验。

罗塞尔和克莱恩的想法又在奇怪的地方合上了节拍。

 

“算了,直接上去吧。”克莱恩一手牵着班森,一手抱着梅丽莎,却看见罗塞尔在螺旋扶梯前犹豫地停下了脚步。

 

“陌生男人还是不要和贝贝同处一室吧”,罗塞尔皱眉瞥了眼正想和贝尔纳黛说话的班森,下定了决心,“爸爸不允许!”

 

“不坐就不坐,我还害怕你这个花心风流的家伙带坏了梅丽莎呢!”

 

“因蒂斯贵族的事儿,能叫花心吗?你是不是有了妹妹忘了兄弟!”

“你才是有了女儿就忘了兄弟呢!”

 

铁打的亲情,薛定谔的老乡情。

 

互相开完嘴炮后,两位旧日遗民暂时性分道扬镳,坐在两个摩天轮舱里遥遥相对。

然而,他们很快就没有了斗嘴的功夫和心思。

 

贝尔纳黛把双手放在膝盖上,对着神情躲闪的罗塞尔,面色平和地问道:

“爸爸,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
她依旧维持着小女孩的模样,可是从声音到气质,都像极了五海之上的神秘女王。

 

罗塞尔心里有点慌,但还是选择装傻充愣,“贝贝,你想让爸爸说什么?”

 

“您目前的位格,状态,以及愚者、您和这一位的关系。”

她在空中轻点数下,具现出了“黄涛”二字。

 

这明显不是装傻充愣可以糊弄过去的。罗塞尔的额头开始冒汗。

 

贝尔纳黛的诉说还在继续。

“新纪元中,出现了大量声称自己信仰共/产/主/义的人。”

“他们都能看懂您的日记,您的罗塞尔文不再是秘密。”

“在他们口中,这种文字有另一个名字——‘中文’。”

 

她清楚明白地复述了那两个对她来说无比拗口的字眼,就和曾经对罗塞尔诉说“故乡”二字时一样标准。

 

“感谢愚者先生的解答——‘家乡,心灵与精神的归宿’。我终于明白了。”

 

“我初步推测,愚者先生、您和这些人来自同一个地区,有着同样的语言,同样的文字。”

 

“那么问题来了,从小生活在因蒂斯的您,是如何掌握的这一门语言?”

 

“我又进而联想到,那一位的尊名前缀是,‘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’。”

 

贝尔纳黛抿住嘴唇,感觉眼睛有些发酸。

她想起了那个别人眼里的伟大皇帝坐在她的身边,设计出审美奇特的蛋糕裙,拼凑出独一无二的玩具,讲着只有她一个人听过的童话故事的日子。

那是回不去的昨日。

 

贝尔纳黛仰起头。她像每一个发现了父亲的小秘密,想要得到夸奖的小女孩那样,轻声说道:

“黄涛就是罗塞尔,罗塞尔就是黄涛。

爸爸,你说,我说得对吗?”

 

啪,啪,啪。

罗塞尔干巴巴的鼓掌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 

“贝贝,你说的都对,爸爸已经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,”罗塞尔闭上双眼,回以同样轻声的长叹,“我的小公主长大啦。”

 

 

几乎在贝尔纳黛提问的同一时间,莫雷蒂家的摩天轮舱里也传来了轻声的询问。

“哥哥,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(梅丽莎,你为什么要信仰愚者)?”

 

兄妹俩同时愣住了。

 

克莱恩还在斟酌言辞,反而是梅丽莎先开了口:“祂守护了贝克兰德,守护了我们。

最重要的是,祂和你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。

所以,为什么不能信仰愚者先生呢?和自己的亲人信仰同一位神明,这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吧?”

 

“可是女神……”

“我依旧信仰着女神,但是祂把你从我们身边带走了,”梅丽莎目光清澈,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,“而我相信,信仰愚者能让你回到我们的身边。”

 

回不去了……

克莱恩笑得十分勉强,“愚者先生,咳,祂和我的关系比较复杂,很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……”

 

“我倒是不懂这有什么不能说的。”一张因蒂斯风格的脸突兀地贴在贴在摩天轮的舱玻璃上,用最平静的表情吐出最骇人的话语,“简单来说,愚者就是他,他就是愚者。”

 

黄涛!!!

克莱恩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
 

罗塞尔凭空站立,姿态潇洒。他并不理会克莱恩的愤怒,而是面对着两个渴求真相的人,露出了报复性的笑容。

 

“我猜,他恐怕从没让你们看见我和他的脸吧?”他问。

 

克莱恩的手缓缓抬起,像是要阻止什么,但最终还是颓然垂下。

 

褐发蓝眼,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,班森和梅丽莎见过很多次——在历史课本里,在白枫宫里,在他们从小到大听的故事里。

 

“您是罗塞尔大帝?!”

 

“是啊,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罗塞尔·古斯塔夫陛下,或者黄涛,”某人想起咄咄逼人的贝尔纳黛,自暴自弃般诉说着自己的真名,像要把过去几百年没说够的份全都补上。

 

“我和你们的兄长一样,来自同一个时代,来自同一个‘故乡’,”他用中文重复了“故乡”一词,“其意为家乡,心灵与精神的归宿。”

 

像是迎合着他的话,一直围拢在克莱恩面孔上的灰雾消散无踪,露出他目前的样子:

那是一张有着混血特征的面孔。班森和梅丽莎依旧能找出克莱恩那张具有书卷气的脸,但那些有精灵特征的,肤色偏黄的部分,却是他们全然陌生的。

 

罗塞尔的话语还在继续。

“你们在血缘意义上的哥哥,早就死了。他没有死在廷根的邪神仪式上,而是死在阅读过安提哥努斯笔记的第一个夜晚。周明瑞——也就是我的同乡和兄弟——继承了克莱恩的容貌,身份,记忆和命运,和你们一起生活,直到‘牺牲’。

他一直是一个好哥哥,不是吗?”

 

“够了,”克莱恩忍无可忍地要隐匿罗塞尔的最后那段话,却被中途扭曲,“我说,够了。”

 

“这不是你一直想对他们说的话吗?”

罗塞尔脸上依旧挂着笑,“他们有得知真相的权力。既然你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,那么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,推你一把好了。”

黄涛耸了耸肩膀。某人固然不再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,但也不要指望游戏人间,肆意妄为的他对班森和梅丽莎这两个陌生人有多在意。

 

“过会再跟你算账!”

听见老乡咬牙切齿的宣言,黄涛也没怎么当回事,只是回到了女儿身边坐下。

 

“父亲,我想知道更多您以前的事情。”

罗塞尔沉默着点头。

如果不是考虑到旁边的贝贝,这一刻,他突然很想点一支烟。

 

摩天轮慢吞吞地转,人一上一下地摇。小小的一片空间里,是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 

克莱恩张了张嘴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他隐瞒的太多太多,脑海中千头万绪,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他看见梅丽莎正啪嗒啪嗒掉着眼泪,班森正手足无措地帮她擦拭,但那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,愈来愈多,愈来愈多。

 

“抱歉,克莱恩,不,周……克莱恩已经死了很久了,”断续的话语从梅丽莎的抽噎声中浮起,“我不想哭的,我应该感谢你才对,我,我只是忍不住……”

 

“你可以继续叫我克莱恩的,真的。”

愚者从未觉得自己的话语如此苍白无力。

 

班森拍着梅丽莎的背安抚着她,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个模样大变的“克莱恩”。

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如此陌生。

“我没有你和梅丽莎那么聪明,刚刚的那些话,我也都没有听懂,但我只明白一件事——”班森固执地开口说,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,离开我们多久,你就是克莱恩,是莫雷蒂家的一员。”

 

“克莱恩,快回家吧。你迟到太久了。你已经错过了你小侄女的生日和满月酒,不过,你至少能赶上她的成人礼。”

 

克莱恩望着他们。他刚想说自己无法作出承诺,却发现自己的话被扭曲成了“好”。

罗塞尔的低沉轻笑悠悠传来,“偶尔坦诚一点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
克莱恩不得不承认,或许他说的是对的。

 

无论是周明瑞还是克莱恩,无论是黄涛还是罗塞尔,无论给事物冠以什么样的名称,它们的本质不会改变。

 

旋梯一点点放下,摩天轮的航行走到了终点。

于是,他们迈出脚步,一点点从空中落下,握住亲人的双手,耳边是小女孩的悄悄话:

“爸爸(哥哥),我们回家吧。”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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